前几天我办公室小伙伴胡椒和蘑菇(胡椒姓胡,蘑菇因为磨蹭,都是我起的绰号,哈)去做核酸,围栏外面的小河边有一块菜地,一片黄花开得正盛,当然我是认识的,想考考她俩,蘑菇在城市长大,胡椒来自乡村,最后结果也全在我意料之中,蘑菇不认识,胡椒迟疑了片刻叫出名字来,对,就是今天的主角——茼蒿花。
在城市里长大的大多数人估计虽然经常吃茼蒿,却并不没见过茼蒿开花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茼蒿花又惊呆又惊喜,简直是惊为天花!土豆开花、豆角开花、辣椒开花、番茄开花、豆角开花、茄子开花、萝卜开花,见过的蔬菜花也特别多,但像茼蒿花这么美的花并不多见,它把一众蔬菜的小花比了下去,蔬菜里居然还有开花这么好看的主,明明可以靠开花博得喜欢,却偏偏还能吃,明明可以靠能吃打天下,却偏偏还开这么好看的花。
小区隔墙有片特别大的空地,附近邻居你一块我一块开荒种起菜来,有几小畦茼蒿,每年都开出暖洋洋的花,我常常专为去看茼蒿花去菜地里走上一圈,有时候碰见热心邻居还会送上几朵给我,带回家插在瓶里可以养好几天,特别好看。
茼蒿花看起来就是地地道道的菊花,因为茼蒿本就是菊科植物,只不过它是能吃的菊科植物,其实菊科植物能吃的并不只是茼蒿,美味的葵花籽就来自于我们特别熟悉的菊科植物——向日葵。
很多菊科植物不光花朵形状相似,叶片相似度也特别高,比如被称为“木茼蒿”的玛格丽特,是一种特别受欢迎的观赏菊花,还有白晶菊。
种一畦茼蒿,真是不错的选择,既可以成为餐桌上的美食,又可以成为花瓶里的花朵,亦花亦菜,如果说田园是一首诗,那么,茼蒿花一定是耀眼的不容忽视的诗行。
就种在竹篱笆边吧。
是金子总会闪光的,茼蒿因为花美,早已在花园及庭院绿化中大显身手。你也许在不经意间忽然看见你常常出入你家厨房的茼蒿居然出现在花园里了,也不必奇怪,人家老早就跨界了!
说完花,也顺便说说菜吧。
茼蒿因为是菊科植物,开花又太过高调,所以又被称作“菊花菜”,属于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植物。在我国已经有一千多年的栽培历史了,孙思邈和李时珍都曾撰文记载过。
茼蒿还和大名鼎鼎的大诗人杜甫扯上了关系,亲密到以大诗人名字命名为“杜甫菜”,这听起来很有趣,一定会有人好奇了,难道是杜甫种的?当然不是,杜甫可没有陶公那份闲情逸致,他一生颠沛流离、百病缠身、郁郁不得志,直到年老还在奔波辗转,他曾经到过四川夔州,当地百姓敬他才华,怜他境遇,用茼蒿、腊肉、糯米粉制成菜品拿给杜甫食用,杜甫食用后竟然身体痊愈,不禁大赞这种蔬菜的神奇,后来,人们为便把茼蒿称作“杜甫菜”。
传说无从考证,但由此可见人们对茼蒿的喜爱之心,以及文人与茼蒿的缘分之深。
资深吃货苏东坡的诗里也曾经出现过茼蒿的身影:“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带着野趣的春意,沿着时光的隧道,直抵舌尖。从古至今,人们对美的感受一直都是相通的。
除了菊花菜、杜甫菜,茼蒿还有个更高大上的名字——皇帝菜!感觉瞬间就走出了寻常巷陌,走进了万人之上的御膳房,取悦皇帝爷挑剔的味蕾,既得此名,必是深得帝心。
茼蒿究竟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偏爱的菜,有很多说法,其中之一是忽必烈,因东征西讨,积劳成疾,有人奉上茼蒿,忽必烈食用后身体痊愈如初,便下令军中将士都食用茼蒿,茼蒿便得了”皇帝菜“的美名。
无巧不成书,杜甫和忽必烈居然都是茼蒿的受益者。
但传说总归是传说,其中有多少夸大成分,需要我们自己衡量。
茼蒿有属于自己的特立独行的鲜明的个性,就像一些不合群的人。
因为气味独特,所以几乎不与其他菜品同锅合污,百搭配菜土豆和辣椒碰见它也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只好发出一声长叹:“唉,咱配不上人家啊!”
但,遇到火锅,茼蒿却心甘情愿投入羊肉的怀抱,以一身清气化解一锅油星。
似乎它,才是火锅的灵魂,是终极享受与救赎。
如果你读过汪曾祺的文字,一定闻得到最接地气的烟火和青菜气息,却又透着不寻常的美,比如,他描写茼蒿的这一段:
“蝴蝶,蝴蝶在茼蒿花田上飞,茼蒿花灿烂的金色。茼蒿花的金色,风吹茼蒿花。风搂抱花,温柔地摸着花,狂泼地穿透到花里面,脸贴着它的脸,在花的发里埋着它的头,沉醉地阖起它的太不疲倦的眼睛。”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世间无数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汪老的文字里茼蒿花的美,是镜头与画笔都无法抵达的美。
是最低处的美,更是最高处的美。
明天开始放假,有种归隐田园的兴奋和雀跃,以至于昨晚居然几乎整晚失眠了,晚上七点多到宁波,第一件事直奔二楼露台看看十几天没看到的花花草草,借着房间里的光,半明半暗里看到满墙的风车茉莉,似乎一朵也没有凋谢,约好了一起在等我,绣球我大到我一个怀抱也抱不过来,蔷薇也开花了,萝卜结种子了,香菜出苗了,辣椒打骨朵了。
站在露台,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几口草木的新鲜空气,整个人便焕然一新了。
开始盼着天快点儿亮起来。
“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
我要去检阅我的小花园。
要翻墙去看茼蒿花。
Flower
花
名
册
文字:云朵
图片来源于网络,致谢。
-see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