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逐风车的风

风车在可以看见的山顶,在山顶与天空之间,静静地伫立,有时有风,风车在遥远的白云前一圈一圈地转着。

  于是在一个有太阳的早晨,出发去追风车。

  穿过一个村子,穿过一条小溪水,爬上老村庄的老路,来到一个浅浅的小坡头,那里有细软的沙,两边是低矮的杜鹃树,已经过了杜鹃盛开的季节,杜鹃树沉默的绿着。远处是低矮的落叶松林,和茂盛的灌木丛。高原植被低覆在地表,保护着浅薄的土层。

  从一个坡转向另一个坡,植被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那里的野草肆意蔓延,越长越高,顺着山坡挥洒自如,自由生长。

  往下来到一处平坦的山谷,谷底的小溪很清澈,水流缓缓拂过黝黑的鹅卵石,将自己的水色染上浅黑。山谷有平坦的荒废的农田,一大块一大块地与周围的野草格格不入。荒草肆意爬满地头,企图一点点占领这些人类耕耘过的地方。

  穿过小溪,继续向上,有两三户人家,正用耕牛翻地,沉默的老黄牛并不孤单,它身边有自己的孩子,陪着它一圈一圈来来回回。

  这座山头都是平整出来的土地,可以看出,这些地块的主人已经放弃了它们。荒草蔓延,土地坚硬,野草尚未湮没人类在山川留下的痕迹。

  从一座山头,到另一座山头,会发现后面还有无数个山头,一个山头更比一个山头高大。

  再往上,转个弯,土地趋向贫瘠,再没有耕地,更像是牧场。初秋,尚晴,大风,水声从山坡下的斜谷传出,流出一道丰盛的绿。

  穿过这片背阴面的草场,复又是一片荒废的耕地。在岁月蛮荒的年代,人类为了生存下去,改造自然,整理梯田,发展生产力,当这种低效的生产方式被替代以后,这些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赖以生存的田地,也就此归还给自然,归还给山川和大地的精灵们。

  天空是高远的,云随风动,风随草动。草是自由的,它们漫无边际,它们无拘无束,它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开拓力。近在眼前,远赴天边,指明道路。

  继续向上,顺着小草的方向,穿过一小片低矮的灌木丛,穿过一片水草丰茂的沼泽,遇到几匹自由自在的小马,逐水草而来,沿着这片格外醒目的青绿,慢慢将自己吃饱,吃好。

  以为这个一个到顶的山头,没想到山头后面藏着更大的山头,爬上一个斜坡。遇到一片开着小白花的田地,据说这是一种可以清热凉血的中药材,大约30厘米高,枝干强劲,枝叶规整,一朵朵小白花随风点头,整整齐齐。不知道它是否成熟,目前没有人来收割。

  再往过,视野越来越开阔,山势也越来越缓,原来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山头上,向下就是绵延的山脊,衍生出植被和田地,已经遥远处的村庄。现在只需要顺着山头缓缓横过,就可以到达风车脚下。

  显然绕过那几座山头后,这个山头的人就勤快多了,看到了好几家人在地里守着荞麦,耕作方式比较原始,畜力(牛)和人类。就像很多农村一样,在田里里辛苦收割的永远是女人、老人和小孩多一点。反倒是一直需要依靠的年轻壮劳力比较少。

  已经过了午后,那些田地里是女人、老人和孩子的人家,能看出来已经干了很久的活儿,荞麦收起来了,秸秆整整齐齐的码放,补充体力的水壶和野餐一顿的餐具都有使用过的痕迹。她们热热闹闹的劳作,还跟我们打了招呼。

  翻过这个山头,视野就更加开阔,天空低垂,云朵悬浮,远处的山遥遥相望,空中的云似乎隔着山谷触手可及,日光在云层中穿行,光芒四射,映照大地,那些被云彩遮挡出的光芒,将这一片山谷照耀的格外神圣,绿树深浅不一,村庄泛着点点白光,世界安静祥和。风拂过山岗,微微低头的野草,轻轻摆动的马的鬃毛,以及随着风缓缓移动的羊群……不由得让人觉得,人类本该就这么活着,在太阳底下,在风中,在青山绿草间。

  风车就在不远处,只需要再下个山岗,沿着人工开凿出来的山路往上走。那是一条与整个山脉格格不入的一条宽阔的道路,没有硬化、只是在山中生生隔开的口子,老远就能看到,就像这座完整山脉的一个不可忽视的缺口。有羊群在路边缓缓移动,就像点缀的音符,缓和了它与群山的格格不入。

  顺着山坡向下来到这条路上,再沿着路向上转几个弯,就来到了风电场的大门口,节假期的电场大门紧闭,应该有值班的工作人员,但是在这个大风呼啸的山坡,应该没有人会出来。

  沿着风电场旁边的山坡向上,再走几百米,就来到我们能看见的第一个风车下。山坡上横过的秋风并不足以让风车转动起来,它们静静地伫立在山顶之上,沿着起伏的山头延伸向远方,直至云端中,越来越远。

  可是就在我们即将走到风车下的时候,离我们最近的两座风格缓缓地动了起来,转动得很慢,听不到风声和风车转动的声音,它们缓缓的剥开腾升的云雾,一圈一圈周而复始,在头顶的雾霭中寻找向外的阳光和风。

  几头黄牛懒懒散散地在风车底下停停走走,这白色的立柱很得它们的喜爱,这里有开满鲜花的野草,还有可以遮挡狂风的柱子。

  很快那阵催动云雾的风过去了,太阳再次毫无顾忌的洒向山坡,风车停止了它短暂的、缓慢的转动,依然选择安静的站着,在阳光下,在秋风里,在鲜花斑斓的草坡上。

  羊群成群结队,黑白相间,三三两两的低头吃草,或者遥望远方,在泥与土中小心前行,它们不叫也不着急,吃得缓慢又舒适,没有人催它们,也没有人管它们,山坡是自由的,肥美的野草是自由的,而它们更是自由的。

  午后的山坡,田地荒芜空旷,牛羊自在,秋风自由。走过一个又一个山头,不会遇到人,也没有其他野兽,稍一转弯来到背阴面,就连牛羊也不会光顾。这里鲜少可以见到大石头。有石头出现的地方,必然会有细软的沙土和低矮的落叶松林。这种松树在北方并不常见,但是在这里习以为常,据说它们长得很快,很适合做燃料,是当地人的主要燃料。砍走一大片,过几年又是一大片。

  这种松树不高不直,而是尽可能地往宽了长,枝叶茂盛,根系绵长,总是葱葱郁郁一大片染绿一个小山坡,或者一个小山头。

  这里的小松林就很不一样,明显被火烧过,残枝是被焚烧后的漆黑,焦土和灌木,半个山坡寂寂的荒凉着,新长出来的小松树寥寥落落,还没有覆盖掉这些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自然的损害。

  一两只孤单的玫瑰,在废墟中格外抢眼,细细的枝条在黑魆魆的土地上向往蔓延,在天地间扶风弱柳地摆动着,深绿的叶子和周围格格不入,单只向上,没有伙伴,没有同伴,在蓝天下,白云间,摇摇欲坠。

  再往下就是一片稀疏的灌木丛,这一片山坡比较荒凉,植被低矮,还有少量的黑色石头。顺着山坡的一侧,能见到不少巴掌大小的石头,被种地的村民堆在地头,一堆一堆,堆了不少。这里的山上,鲜少见到这么多石头,还挺意外。

  再往下就是一片河谷了,顺着小溪水向下,就来到一个村子的外围,这里可以看见自由奔走的猪、羊和鸭子了。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在地里劳作的女性。这里,真的很少见到壮年男性在地里干活的。

  河谷的村子就平和多了,周围的地里种着等待收割的玉米、萝卜和向日葵。这里的玉米秸秆就很高了,葱葱郁郁,充满了恬静的田园气息。萝卜成片成片的绿在田地里,一看就新鲜翠绿。向日葵都种在农舍周围,高高大大,一个个圆圆的瓜子盘,头颅高昂,显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它们还在等待余晖的拂照。

  村子里的树叶明显多了,那种高高大大的杨树成行或者单个存在房前屋后。溪水环绕的村庄,宁静祥和。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有太阳的地方,聊天,纺线,孩子们追逐笑闹,无忧无虑。

  西斜的太阳最后抚过这个存在,屋顶的瓦闪闪发光,四处游走的动物们慢条斯理。一天到来,一天结束,时间在这里足够缓慢足够宁静。

  风穿过山岗,走过山谷,转动风车,提醒快乐的人们该回家了,一天真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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