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学者说:5g商用的号角已然吹响,技术越来越多地塑造着我们生活的样态。传播媒介的进化是永久性的,上一个世纪的居民和我们所见到的世界已经天差地别,下一个世纪也注定如此。活在上个世纪、见证过技术爆炸的哲学家,会如何看待技术的飞速发展呢?
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技术乃是在解蔽和无蔽状态的发生领域中,在λθεια(无蔽)即真理的发生领域中成其本质的。
对于这种有关技术之本质领域的规定,人们可能会提出如下反对意见:虽然这种规定对希腊思想来说是有效的,在有利情形下适合于手工技术,但并不适切于现代的动力机械技术。而且,正是这种动力机械技术,惟有这种动力机械技术,才是一个不安因素,促使我们去追问“这种”技术。
人们说,与以往所有的技术相比,现代技术乃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技术,因为它是以现代的精密自然科学为依据的。此间人们已更清晰地认识到: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现代物理学作为实验物理学依赖于技术装置,依赖于设备的进步。对技术与物理学之间的这样一种交互关系的确定是正确的。但它还只不过是历史学上的对事实的确定,井且根本没有言说这种交互关系的基础。
决定性的问题依然是:现代技术具有何种本质,使得它能突然想到应用精密自然科学?
什么是现代技术呢?它也是一种解蔽。惟当我们让目光停留在这个基本特征上时,现代技术的新特质才会向我们显示出来。
解蔽贯通并且统治着现代技术。但在这里,这种解蔽并不把自身展开于ποησι意义上的产出。在现代技术中起支配作用的解蔽乃是一种促逼,这种促逼向自然提出蛮横要求,要求自然提供本身能够被开采和贮藏的能量。但这岂不也是古代的风车所为的么?非也。风车的翼子的确在风中转动,它们直接地听任风的吹拂。可是,风车并没有为贮藏能量而开发出风流的能量。
与之相反,某个地带被促逼人对煤炭和矿石的开采之中,这个地带于是便揭示自身为煤炭区、矿产基地。衣民从前耕作的田野则是另一个样子;那时候,“耕作”(bestellen)还意味着:关心和照料。
农民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促逼耕地。在播种时,它把种子交给生长之力,并且守护着种子的发育。而现在,就连田地的耕作也已经沦于一种完全不同的摆置着自然的订造的漩涡中了。它在促逼意义上摆置着自然。于是,耕作农业成了机械化的食物工业。空气为着氮料的出产而被摆置,土地为着矿石而被摆置,矿石为着铀之类的材料而被摆置,铀为着原子能而被摆置,而原子能则可以为毁灭或者和平利用的目的而被释放出来。
贯通并且统治着现代技术的解蔽具有促逼意义上的摆置之特征。这种促逼之发生,乃由于自然中遮蔽着的能量被开发出来,被开发的东西被改变,被改变的东西被贮蔽,被贮藏的东西又被分配,被分配的东西又重新被转换。开发、改变、贮敞、分配、转换都是解蔽之方式。
可是解蔽并没有简单地终止。它也没有流失于不确定性之中。解蔽向它本身揭示出它自身的多重啮合的轨道,这是由于它控制着这些轨道。这种控制本身从它这方面看是处处得到保障的。控制和保障甚至成为促逼着的解蔽的主要特征。
那么,无蔽状态的何种方式是为那个通过促逼着的摆置而完成的东西所特有的呢?这个东西处处被订造而立即到场.而且是为了本身能为一种进一步的订造所订造而到场的。如此这般被订造的东西只有其特有的站立。这种站立,我们称之为持存。
“持存”一词在此的意思超出了单纯的“贮存”,并且比后者更为根本。“持存”一词眼下进入了一个名称的地位上。它所标识的,无非是为促逼着的解蔽所涉及的一切东西的在场方式。在持存意义上立身的东西,不再作为对象而与我们相对而立。
波音是美国波音公司在年代研发的首款四引擎喷气客机,曾在民航、军事上广泛使用。最后一家营运客机的航空公司是伊朗萨哈航空,该已在年停运,目前只有少量私人机和军用型仍在服役。[图源:新浪微博]
然而,一架停在跑道上的民航飞机,其实不就是一个对象嘛。确实如此。我们可以如此这般来表象这架机器。但这样一来,它却在它是什么以及如何存在这个方面遮蔽自身了。被解蔽之后,它只是作为持存物而停留在滑行道上,因为它被订造而保障着运输可能性。
为此,在它的整个结构上,在它每一个部件上,它本身都必须是能够订造的,也就是作好了起跑准备的。(这里或许可以探讨一下黑格尔把机器规定为独立的工具的做法。从手工业的工具方面来看,黑格尔的说法是正确的。不过,这样的话,机器恰恰不是根据它所属的技术之本质而被思考的。从持存方面来看,机器绝对不是独立的;因为它惟从对可订造之物的订造而来才有其立身之所。)
*本文节选自(德)海德格尔《演讲与论文集》第一部第一节“技术的追问”,孙周兴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年。